调查官讲事故 | 商渔船碰撞，生死就在一瞬

散货船“海远X号”满舱载货，正以12节航速沿180度航向从宁波港驶向广州港。不远处的海域，捕捞船“闽渔XXX号”正忙着拖网作业，船长老王握着舵轮，心里打着“老算盘”：“这片海渔船多了去了，商船肯定会躲着我们走。” 抱着这份侥幸，他既没按规定打开船舶自动识别系统（AIS），也没安排人盯着海面瞭望，只有在收网间隙才偶尔抬头扫一眼。

另一边，散货船值班驾驶员小李正低头一笔一划记航海日志，完全没留意到前方海域的渔船；船长盯着电子海图规划航线，可海图上压根没显示渔船的踪迹——谁能想到，那艘渔船压根没开AIS。等小李终于抬头时，两船距离只剩800米！他惊得大喊一声，船长瞬间下令左满舵、紧急减速，可船身巨大的惯性根本刹不住。“砰！”一声闷响震得两船都在摇晃，散货船船头狠狠撞在渔船右舷中部，渔船像被掰弯的火柴盒，瞬间往一侧倾斜，2名船员没抓稳，直接掉进冰冷的海水里。尽管散货船船员立刻放下救生艇搜救，仍有1名船员被海浪吞没，再也没上来。 

事后调查才清楚，渔船的“偷懒”（关AIS、不瞭望）遇上商船的“疏忽”（漏观察、未预判），两个小小的侥幸，最终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

未按规定保持安全值班：瞭望值班人员捕鱼、值班连轴转，未值班期间“犯困”；有的渔船安排未取得相应驾驶员适任证书的人员从事驾驶和瞭望值班工作；更有甚者，干脆没人值班值守，等看到商船时，连避让的时间都没有。

未按规定保持AIS正常开启：部分渔船AIS设备故障，或为逃避监管而故意关掉AIS。这下可好，商船的电子海图根本“看不见”它，渔船直接变成了“海上隐形杀手”。

未遵守航行规则：部分渔船与她船会遇形成碰撞危险时，既不遵守直航船的保向保速义务又不履行让路船的避让责任，把海域当成“自家后院”，随意航行，导致商船难以判断其动态而延误避让时机。

瞭望疏忽：值班人员未通过视觉、雷达和AIS等途径保持正规瞭望，长时间低头记日志、玩手机，或过度依赖电子海图等单一电子设备，忽视用眼睛去“扫海”。可那些没开AIS的渔船，电子海图根本“抓不住”，等目视发现时，往往已近在眼前。

未主动避让渔船：部分商船进入渔船密集区时未保持足够谨慎，在采取行动的时间、距离上未留有足够的余地，甚至把避让希望寄托在渔船身上，以致陷入紧迫碰撞危险的困境。

对渔区风险预判不足：进入渔船密集水域前，未提前查询渔区分布、航行警告，未选择最为有利的航行措施，也未调整航速、加强瞭望，仍按开阔水域航速行驶，增大商渔船碰撞风险。

2022年6月15日凌晨3时，“浙渔XXX号”在舟山渔场进行拖网作业，船员为“避免渔网缠绕信号杆”关闭AIS，且仅安排1名船员间断瞭望。此时，集装箱船“中远X号”正以16节航速航行，因渔船未开启AIS，电子海图无显示，瞭望员因疲劳仅偶尔目视瞭望，当发现渔船时，两船距离仅500米，商船紧急倒车、右满舵，但仍撞上渔船左舷，渔船沉没，3名船员遇难。

• 直接原因：渔船违规关闭AIS、瞭望缺失；商船瞭望疏忽、航速过快，未对渔区风险提前预判。

• 间接原因：渔船公司未落实安全培训，未强调AIS开启要求；商船公司未对船员进行渔区航行专项培训，瞭望制度执行不到位。

2024年8月20日上午10时，“鲁渔XXX号”在黄海海域作业，船员全部集中在甲板整理渔网，无人瞭望，也未按规定显示作业号灯号型。“天工X号”散货船航行至该海域时，瞭望员专注于操作雷达，未结合目视瞭望，雷达上因渔船动态缓慢未被及时识别。当两船距离缩小至1000米时，商船才发现渔船，此时避让已来不及，商船船尾撞上渔船，渔船机舱进水，1名船员受伤，渔货物全部损失。

• 直接原因：渔船瞭望完全缺失、未显示作业信号；商船过度依赖雷达，目视瞭望不足，未及时发现渔船。

• 间接原因：两船公司安全管理缺位，未定期开展瞭望、避让实操演练。

安全意识淡薄：渔船船员“重生产轻安全”，存在“商船必让渔船”的侥幸心理，忽视瞭望和信号显示；商船船员对商渔碰撞风险认知不足，对渔船操作缺乏应有的戒备，认为“渔船灵活会主动避让”，放松警惕，部分商船船员对用车避让、鸣笛警示和呼叫船长上驾驶台指挥等存在心理压力。

操作不规范：部分渔船船员不熟悉《国际海上避碰规则》，常按习惯或经验操作；部分商船未遵守《国际海上避碰规则》，进入渔区不使用安全航速、未保持正规了望、未遵循“早、大、宽、清”的避让原则。

渔船：渔船目标小，不易被她船发现，受天气海况的干扰，雷达可能无法探测到渔船；部分老旧渔船设施陈旧，安全技术落后，号灯、号型缺失或损坏，无法传递作业状态信号。

商船：商船船型尺度大，冲程和旋回圈大，变向、变速能力差；船舶空载、装载甲板货物以及配置克令吊等情况下，视觉和雷达盲区大。

公司制度缺失：渔船公司未建立并落实安全生产制度、值班瞭望制度；商船公司未制定渔区航行专项操作流程，或对船员遵守操作规程、值班管理监控不到位。

培训效果不佳：新船员仅进行理论培训，未开展渔区航行、避让实操演练；渔船船员对《国际海上避碰规则》理解不到位，不能按避碰规则要求采取避让行动。

开航前（商船）：制定航行计划时要核查航线上是否有渔区，航行计划要包含进入渔区应急部署方案，包括进入前减速，增派瞭望、误入渔区应急措施等

开航前（渔船）：开启AIS并保持正常，检查号灯、号型完好并配齐，作业时正确显示；

航行中（商船）：发现渔船提前主动避让，不抢行，过渔区保持安全航速，并持续瞭望；

航行中（渔船）：不随意变更航向航速，尽量保向保速，按规定显示作业信号，并持续瞭望；

碰撞后：立即开展搜救，向海事部门报告，按预案进行人员救助和船舶处置。

•强化设备保障：渔船公司按照规则要求为渔船配备配齐AIS、VHF，确保号灯、号型完好。

•狠抓培训演练：将《1972年国际海上避碰规则》、《中国沿海航行船舶防范商渔船碰撞安全指引》纳入商渔船船员必修课，每季度组织避让、搜救实操演练，不合格者不准上岗。

•健全追责激励：对渔船违规关闭AIS、不守听高频等行为严肃处罚。

•商船：一是进入渔区前，查询渔区范围、渔船密集程度，提前减速至安全航速；二是增派人员瞭望，结合目视、雷达、AIS全方位识别目标；三是发现渔船后，提前避让，保持安全距离，不强行穿越渔船作业区。

•渔船：一是作业时必须开启AIS，按规定显示作业号灯、号型；二是安排人员持续瞭望；三是作业中尽量避免频繁变向变速，确需变更时，提前鸣放信号并观察商船动态。

•把“规则”刻进心里：熟记《1972年国际海上避碰规则》避让要求，渔船不抱“商船必须让我”的侥幸心理，主动做好避让准备。

•把“瞭望”握在手里：商船船员、渔船船员不因作业忙碌忽视瞭望，运用多种手段保持不间断瞭望。

•把“设备”用在实处：渔船船员不随意关闭AIS，守听甚高频，发现故障立即维修；商船船员运用瞭望等多手段识别目标，不遗漏未开启AIS的雷达回波。

商渔船碰撞的风险，藏在每一次瞭望的疏忽、每一次规则的漠视里。海上航行没有“理所当然”的避让，只有“规范操作”的安全。无论是商船还是渔船，守住瞭望、守好设备、守准规则，才能让每一次出海，都能平安归来。

记住：海上避让的时间比碰撞的瞬间长，一次提前的瞭望，一个规范的操作，就能避开一场生死危机。